有言不及他
| | 发布日期:2013年12月27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 |
半亩哥如晤：
阿戴回来，你让她带那么大的两个南瓜，还有好几斤重的糟菜。
我怪她：“已经晓得我不能吃南瓜的，怎么还抱回来？”
她说:“半亩伯把我的车钥匙给拔了，我要是不拿，他不还我，我怎么走啊！”
我把其中那条长形的搁在进家门的玄关橱上，早晚看看，像在老厝。另一个阿聿阿戴他们吃。
糟菜好香，上品的，藏在冷柜里了。
还是阿戴拿的三幅阿先的作品让我高兴。
阿先的悟性很高。半年里能自己琢磨着将画、诗、字、印合作的这么得当，出我意料。我本以为至少要一年甚至一年半才有个样子的。固然他有电脑图像处理的基础，但能够如此超越一般，可想其天资、用心和勤奋。
阿戴用二句话八个字概括她所看到阿先的店面：“别具一格”，“中西合璧”。后来又说了：“而且有的时候忙得不得了”，“诗歌呀，句子啊，当然都是半亩伯写的啦！”
我听了特别心喜。
所喜在于:父子合璧联珠，不仅是物品的劳作，更是血脉传承，何等难得。
关于我看出来的，还须要注意的几个细节，还须要讲究的若干技术手法，我下午电话了阿先。
他要我下次回去时，当面教他。
我答应了。下次车回去，再拿他的作品还回去。
至于诗文，我年青时轻薄的很，写作的快，越往后来，年纪越大，越觉了自己的不是东西。现在老来，东西只能还是东西，所使时间要没个半天，就再也磨不完八句五十六个字。所以，回去还看半亩哥的吟哦过程。
阿戴回来，讲了那事的详细状况。因为不便电话里说我的意见，何况我不完全清楚其中细的琐事，只因为阿戴讲了“半亩伯一定要你写信给出你的看法”，我明知道，关系到事、情、财、理了，还不表态，于人伦常规上过不去。
那，我讲三方面。
第一方面，自己：念经是因为信了那尊泥塑木雕。
第二方面，对方：一辈子没说对我一句的人有。
第三方面，双方：至少为自己活三五年。
怎么讲呢？
我讲来——
这第一点，话自然是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出来的。
我们以前理解这话，总是从面前的“经”，“经”的难易来说的。日子嘛，终究就是吃喝拉撒睡，生儿育女，养家糊口。我们比不了山沟沟里三两户农家的那自然村，老死都要往来。我们市井之地，吃喝之外有嫖赌，拉撒之外有走动，睡觉之外有情趣，所以，家家的“经”看似都差不多，就那几本来的，之所以家家都叫“难念”，实在是因为念“经”的人不知自己。
知道自己不识字的，干脆不念，那就不难了，
但偏偏僻又有识得一二三四，还要自己念，这就惹麻烦。
我这人，很明确，谁谁谁说自己会念，那念去就是。
念的不好，我觉得烦，或者谁觉得不再想听我念，那也好办:不是其人起步，便是我自拔腿。
泥塑木雕的那尊，带不带走无所谓，本来那就是一尊“自己”——也就是每个人的“我”。
这第二点，说这事我自己都觉得无聊。
半亩哥还记得阿熹吧？就是后三落那个我的同学，一辈子他都只认我一个“最肝胆”的，
可惜他死了。去年死在武平，他女儿女婿给他送的终。
我虽然因为他在世时那样看重我，今天他又不在世了，但我还是得说，从心底里我真为他可惜，也可怜他。
他一辈子什么都记着我，牵挂我，提醒我，却从来没有一次、一句他说对了的。我要出门，他知道了，必要如同丧门星似的话，劝阻我。我有时真觉得他说的是糊话，但还是将之作为屈原的《招魂》来想。
他病入膏肓之日，我赶了去。他也如同好的时候那样，叮嘱了我一连串。
我心想：“且留着预防万一吧！”
结果，我活着，他死了。
他呀，阿熹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最要好的”，并不是“最好的”。 “最好的”才是好，“最要好的”乃“要”到了才好；“要”不到，不就好不了吗？
这第三点，是我最近一二年里，向老同学、挚友讲的最多的。
我们许多老年人还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履行哺乳动物的生育功能，银婚、金婚、钻石婚，同床共枕几十年，我不否定这是特别需要心情，需要耐心，需要甘于犯贱的岁月和其奉献，但现在我觉得，是不是应该“至少为自己活三五年”，体验“我”的我之存在的境界、心得?
其它不复赘言。
此颂
康健
弟
剑达
2013-12-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