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瓜子没嗑，是因为前几天嗑着嗑着，竟然嗑断了右下颌一颗侧切牙。其实，并不好归责于嗑瓜子，看其本身已中空，就晓得：即便没嗑，也难保哪天它不自断，甚至不知不觉吞下肚子里去呢！至此，免不了心高头横了句：“不腐亦朽，到岁数啊！”
前年，去年，春节里嗑瓜子，全家人比赛，无论嗑食的量，还是嗑出壳子的完整程度，我一如既往夺冠。
其实，瞒着家人，当他们都走了之后，房间里就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不嗑瓜子，而是吃瓜子：连壳带仁一道含在嘴里嚼，嚼到没啥好再嚼的咯，悉数吞下肚去。
有那么一年，我把这绝活儿在年夜饭后，作了传授，家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都笑话我。
那时候，老太爷还在，说笑最到点子上：“别人都不可能这样，唯独只有你，因为你属鸡。”还补充道：“鸡没牙，啄虫子，啄糠米，全都直接咽到肚子里去。到肚子里的那些，怎么消化呢？鸡的法子就是啄细细的沙粒，也吞下去。沙粒在胃里帮助摩擦。所以，鸡胗的内壁特别厚。不消化的沙粒最后都能排出。”
老太爷的这番唠嗑，后来被一对曾孙写进作文。老师还以为是我这当爷爷的，给做的科普。
关于嗑瓜子的事，老太爷去了天堂以后，因为知道我喜欢，而且特别会嗑瓜子，所以也还有亲友故旧没话找话，拿这说事。
有一次，我去林家，阿姨就劝我：“你还那么样子嚼瓜子，吞瓜子呀！”“喂！我讲个真人真事给你听哈！在我们老家，也就是乐清那里啊，从前啦，有个人得了一种怪病。怎么呢？嘴里没口水，口腔里不知道为什么不会分泌口水了。大家不晓得，干瘪瘪的，那是多难受啊！看了好多医生，都无效。有一天，有个很老很老的老头过路，在他家门口的板凳上歇脚。老头夸他懂得用瓜子壳掺和着泥巴作松土，花种的特别好。还问他，从哪个地方弄到的这么多瓜子壳。那人说，全是他平时嗑的。又说他自己现在有病，什么活都做不了。老人家临走说了：‘这病并不难治。你把这些瓜子壳，收起来，用水煮，每天尽管喝这些瓜子水。喝一旬十天的时间，你就好了。’后来，果真应验。老人家偏方的道理在于：‘唾弃之津，重润口舌。’”
这病是不期然，但追本溯源的办法还真有道理，尤其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明哲保身的一种生活自救法则。
在不嗑瓜子的时候，在家里没别人的时候，我有话要说，有事想聊，一点都不难。宅佬最得体的，就是跟自个儿的脑袋瓜唠嗑。不用出声——缄默，不吐壳子——干净，不比赛——自我，不磨牙——无损。
那，唠谁呢？嗑啥事呢？
唠这位。
嗑他前事，今生，将来。
我第一次在 https://haokan.baidu.com/v?pd=wisenatural&vid=3147460955237922534 见到他时，他正说话。说的真是让我这吃瓜的，觉得新鲜，鲜的有正气，坦然，合法，合时，合情，合理。同时，我能感觉到他的“我不管你”和“你给我”，已经，而且还肯定，它给他自己树立了反对者。
第二次，是关注到他的观点。
第三次，是赞叹他：
首先，他真正本着医者的使命，履行着大作为，并且推崇的是本医院，本科室，本专业。
其次，他执着“认证据”的科学态度和刑侦般的法则，不唯上，不唯权，不臆想，不模糊。这其中他已经确信自己和在世、本外国、生物医学界，都有了只差始作俑者承认的“源”。
再就是，他作为救死的、治病的、医生的医术专职者，以自我不虚伪的真端正人格，不点名地叫板了被“神”化的某同业长者。人一旦被“神”化，接着就被社稷庙堂供奉为“圣”。所以汉语的“神圣”便是“不可侵犯”的。当前，他还不至于被怎么样，但接下来……
接下来，他将怎么样？
首先，他务必谨防祸从口出。
3月1日，昨天开始执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了旨在营造良好网络生态，保障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的合法权益，维护国家安全和公共利益的《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
就算他的上述继续，我们这些吃瓜的人，也将不会再看到如前对他的采访和报道。顶多小方块而已。
还有，他的“我不管你”的“你”， 或许将在这次疫情结束以后，反转来对他说：“你给我”。
至于“源”，埋在心里。心，其实有一部分是用来葬生的，甚至埋活的。
他一定不会死磕的。
磕，不是嘴皮子唠嗑的“嗑”，而是头触地的动作。
连我这样吃瓜的，都不嗑瓜子了。
倒着想：鸡的生态，那些能助其消化的，怎么就不至于卡它致死？
又想：鸡的死，绝大多数时候，并不关它们的生态，而是它们最终被生态里的人杀了。
更想：鸡假如也懂得 “唾弃之津，重润口舌”，它们的打鸣，能不能自救？
2020-03-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