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佛山石湾，隐约中感到要带回一件工艺美术陶瓷，作为纪念的。但，在过目千件，正因为莫中一是，要回走时，却在十几排架的陈列件里，一眼为一尊如来佛所怦然心动。
      在一切佛中，如来佛最是好认。其有二个特征区别于其他佛，一是双手空，不持任何物件；二是其头顶前部有一肉髻。
      我所见到的这尊如来佛作站立式，姿态端正；头脸圆满，双目低垂，法相庄严，以说法印和与愿印配合，气场绝对殊胜坐式。
      佛手的各种样子，佛教称为手印。各种佛的不同手印，显示各尊所做的事，也就是其功能不一样。
      如来佛既是佛祖释迦牟尼的化身，又是一切佛的统称。就好比，儒家称呼孔丘的“夫子”、“先生”、“子”，在不同的场合，既可以作为对孔丘个人的尊称，也可以通用于一切德行兼备的人，后来甚至成了泛称。
      这尊如来佛，右前臂曲起，以拇指与中指相捻，其余各指自然舒散，再现释迦牟尼自号“佛陀”当初，在鹿野苑转法时的状态，象征佛祖在说法，是为“说法印”，而左手臂自然弯伸，指端下垂，手掌向外，表示他所具的慈悲，能予众生愿望满足，使所祈求之愿得以实现，故曰“与愿印”。
      我家已经先后有了千手观音、观世音、关公、寿星、弥勒佛、达摩、释迦牟尼七尊，或陶、或瓷、或木、或泥、或立体照片的佛神造像，再请之回来，都不为泥塑木雕人物的佛道功能，只为观赏，即使有时借以平定、清净自己的心尘，也因感受他们形象的那等平静。
      能千里挑一，得件怎么看都不凡、不庸、不俗、不媚，有一种神韵的造像，是我那天去的佛山，得来不易。

     

      我就陶件底部胎内的印记看，是“刘泽棉”的作品。刘泽棉先生早期的作品在画报上我见过，印象有，应该现在已是名家。店主开价二百二，我还他一百六。不卖。到我出了店门十来米了，唤我回去，说一百八。我许了。店主道：“我看你这个人，别的都不看不问，一开口就是这件，又去看印子，还一口价，知道你是行家啦！我赚你二十块，真是你和它有缘啦！”
      对此类商业用语，可信可不信。我觉得合适自己的心意就是，他说“和它有缘”很入得耳。
      回来后，在网上查“刘泽棉”，此件应该是复制品，甚至是赝品，因为原件高度是53公分，但在技法、挂釉、烧窑、成色等等来看，都值得我来惜之，保养和收藏。

      之后，如何后记此事，既要有造像，又不和盘托出；既要有如来佛知识的必要，又必须超越宗教，言自己的心志，这是我思考的。
      我在格律诗词里，选了句式整齐的七律，因为是关于佛的平静，所以择“首句平起押韵式”。
      思考如何能集中表达三个方面，即：一，什么是如来；二，谁可以成如来佛；三，我作为人，如何在色的世界看、待色空的世界。
      第一和第二，引经据典《大日经疏》之第一：“如诸佛乘如实道来成正觉，今佛亦如是来，故名如来。”可成我诗句。
      我给自己出了个题“如是我来”。
      “如是”，意取“这样”，“像怎样”。
      我把自己作为一个修行者，要成明白生死道理的人，也就是可以有佛的般若的“如来”来写。
      写出了：“修行在世总迂回，正觉菩提哪里栽！”
      下面不知怎么接。
      我有一个积习，做不出这事，就做别的事。于是，先拍照。
      我希望如来佛是在现世，也就是有我自己的生活环境，有我所负生存境界生命感的。这样，我选择在阳台，以远方的现代建筑为背景。既然佛说现在是“末发时代”，那么我把拍摄的时间安排在黄昏。
      我希望自己能“立命斜阳圆世界，舍身暮色静尘埃”。
      问题是把这么一尊高不过28公分的小件，有个地方搁，搁了以后能表达时间、空间的虚实，这很犯难。
      我拿了一块2公分厚的方玻璃，搭在栏杆的转角之上。
      却不料玻璃反映出来的天空云彩，意外的实现了我的第三方面需要的“色空”！

      更因为玻璃上下天地之隔、之合，让我顿觉自己已然是：“低眉不过乾坤合，举手方为宇宙开。寂寂泥身沉默者，谁如是我亦如来。”

   
      拍成的照片，题了句，出了稿，发了表，不但亲友看客个个以为是经过电脑合成处理，而且说处理的痕迹明显的很，就连自己也觉得不对劲。虽然事实却的确原照。那么，那些“痕迹”的切线是怎么来的？
      再拿着玻璃，实地反复察看，原来啊，几条“切割线”分别是：栏杆直角两边向玻璃上的透出，楼上阳台底部拐角两边往玻璃上倒影，交错而成的

      怎么办，昨夜睡到一半，想出了个法子。
      今晨起来，把饭桌面的玻璃——有昨天那块的6倍之大——拿来，还是搭在同样的位置，再拍。因为拍摄时间不同，光源方向的早晚区别，那些线条消失了。不再有电脑合成处理的任何印迹。而且，更好的是佛头顶端太阳的光环也不再有了，这样才符合佛祖“一切佛皆平等”的法则，佛教说“佛不是神”的教义，也正是我可以如是而来的意志。
      可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
      什么问题呢？
      我的诗境在黄昏，而拍的却是早晨！

     

      那只能改变背景，拿以前拍的同一地方照片来做电脑处理，来合成。
      合成时注意到玻璃厚度的透射，有一条整齐的边缘，光亮和色彩都与玻璃平面不同。
      奇怪！更换之后，大家反而不认为是合成的！反而感觉先发表的那张，佛顶有光的才是佛。
      我因此而思考：佛于人，人与佛。
      得出的结论：如来佛的如是我来，是真如是。

                                      2013-03-05     为此三餐在午夜完稿后才合并了吃

      【本篇关联】
      2013-03-05    如是我来
      http://www.cqns1946.com/contents/4/4230.html

 

      2013-03-04    【佛山春潮】陶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