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那年代，学校常有组织买学生集体票上电影院的，没说什么“爱国主义教育”呀，“接受教育”呀的话，也没要求写观后感，就缴2分钱，看着乐，闹着玩，看完玩完，得！我能记得看过的好些电影。

今天，我拿记得的一个片段来说事。是这么着的：

那女的挨近了点，跟那男的说：“哎！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什么事？”

那女的拧着手绢，低头，没吱声。

那男的哄道：“什么事，你说呀！”

“人家……”

“谁个人家啊？你可是快说呀！”

“哎呀！什么呀！人家我说……我……我……”

“你到底怎么了？”

“嗯！看把你急得！人家我说……我……我有喜了！”

“什么喜？！”

“哎呀！看你！‘有喜’就是你快当爹啦！”身子一扭。

“真的呀！太好啦！你……你……你怎么不早点说啊！”

事过六十多年，我还这么记得，不能说就是这样，但大概这样的。男的是孙道临，女的是张瑞芳，电影的名字叫《家》。

今查，片子是1956年拍的。那，推算起来，我们看时，大约是六年级。我11岁。

网上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zQ5ODYxMzA4NA==.html 也还有老片。影片剧照的那画面我找了来，人物站位都准确无误。

虽然没时间重看，却自证了我的人小鬼大，专记这些没个正经的东西。

其实，除了记性，在这方面，我真没这么调情的情调。但，更不是前些日子的那天，在婚宴上听新娘跟我说的，关于她的另一位闺蜜的事：

“我和他还好。我是很保守的。我爸我妈一定要我守身如玉，不可以在这方面有一点瑕疵的出嫁。他也好，懂得我的意思，都克制得住。……阿×？她告诉那个男的那个月没来的那时候，您猜，那男的怎么说？他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当爸呀！我老爸还叫我‘小孩子’啊！我自己都还没玩够呢！……她是挺不过三个月，实在瞒不过自己的父母，又不肯做掉，就直接跑去找那男的父母咯！然后？然后就急急忙忙结了，OK!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我听了，嘴上一声：“哦！”心想：也是啊！世道变了，六十年一个甲子，按老旧，三代都有了，哪有不变的！

譬如：

“呀！一看这红年糕，就想起从前，过年咯，才有个票的……”“您拿就是啦！要几块？尽管搁在购物车上，等下收银台我去结算就是！”

“您这还嫌贵呀！才一千六嘛！您别老跟您那辈子，买件新衣服得等大年初一才穿比！要比，我们谁都别高兴！”

“我嫁不出去怎么样？为什么非得有人爱？！您以为人家是白爱你呀！等价交换！谁都不是智商低到雾霾能见度只剩一米的程度！我才不激动呢！”

“二胎？坚决不要！一个都让我们两个折腾得已经提前第二次来世咯！他妈从幼儿园开始复读到小学，我现在复读七年级，接下去八年级！天啦！还要给他准备房子！车子！钱！然后，我们两个哪个后走哪个到养老院！操！我高兴得起来嘛！”

唉！可以因为有而高兴，也可以因为有而高兴不起来！

人啦！到底是世道，还是人心，还是人本来就这样？

从“有喜”的喜出望外，变成“我恐怕有了”，变成“我这个月那个没来了”，变成“怎么会这样”，变成“你说，怎么办吧！”变成“好烦人啦”……总之，开心不起来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年，话说“幸福”时，总有些我这年纪的人，在以前求之不得得之不易的喜事、喜欢、喜悦，是当下当前包括我这年纪的人都也开心不起来，喜欢不长久，忧愁随之而至的。

究竟？

2019-0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