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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咬陌生人是会有的事。

忠犬咬主人这应该少有。

这后一种偏我就犯上了。

半个月前的那天黄昏，我照常牵引小田遛一大圈之后，走在距家 15 0 米的绿化带上。

迎面来了一只中型黑犬，无牵引绳，像是一对母女或者婆媳的一老一中的妇女跟随其后，不时呼唤一下那狗狗的名字。

我收短了小田的绳子，并拽紧些，等待黑狗狗及其主人走过。

绿化带的宽度大约 6 米。

那黑狗狗看见小田，摇头摆尾得厉害，显然特别兴奋，俩主人高兴地看着狗狗跑来亲近小田。

小田没有任何表示，仍然在我的紧拽下站住，一动不动，连看都不看那狗狗。

那狗狗凑近来，个头只有小田的三分之二。

“我的这是公的。”其中一主人说。

“我这支也是。”我礼貌地回答。

那黑狗狗去嗅小田的屁屁。

小田转身，回避。尾巴从原先倒下右侧的摆往左侧，显示他生气了。

我牵引着小田：“我们走吧！”

黑狗狗尾随着。

小田转身，站定。

黑狗狗大加兴奋，甚至围着小田打转，还发出响亮的叫声。

小田用力地拉着我往家走。

黑狗狗继续一边蹦蹦跳跳地尾随，一边高高兴兴地大叫。

俩主人大笑。

还没走 10 米，突然，小田挣断了脖子上的铁链，先一个一百八十度急转，紧接着就扑倒在黑狗狗的身上，乱咬……

俩主人尖叫。

我则不吭声。

那黑狗哪是小田的对手，被压被咬的那十几秒里，四脚朝天，其声短而凄惨……俩主人同时更加尖叫！尖叫！尖叫！

那十几秒过了，我才拿起带有铁链条的断绳走近它们，并用绳尾抽打小田，大声呵斥：“田さん，停！停！不可以！”

这时的小田哪听得进去！岂肯停下来！

我用双手去掰他。

他猛地咬了我一口：“你咬了爷爷了！”

小田这下才松了口，气喘吁吁，同时还冲着黑狗狗一溜烟逃脱的方向发出：“吽——”的长啸……

那俩女主，大概就此去追黑狗狗了。

我在通知阿聿之后，先带小田回家。

用酒精和碘酒对伤口进行清洗。

阿聿开车回来马上就接我去省立医院急救中心，注射了防狂犬病疫苗。

此后的事，家人个个紧张。

我却跟猎人被野生动物咬了一样。当然，内心很清楚，倘若得了狂犬病，那百分百死。即使分三次注射疫苗，从被咬之日起，危险期也有三个月。但我也想过，要养狗狗，挑选了秋田犬品种，要了田さん，被田さん咬了，这些都是命里注定的缘来因果。

在我把伤口亮给小田看时，告诉他：“这就是田さん去打架的，把爷爷咬了的。”他一脸的羞愧，两眼充满了内疚，整个身体卷缩着，显出从来不曾有过的沮丧，连平日最爱吃的肉粥都不吃。

这天的晚上，他一直卧在我的床边，而且连续两天一点快乐的样子都没有。

直到我们家人安慰他：“田さん打架打疯了，是不是，误把爷爷深色的裤子也当成黑狗狗了，所以不是故意的……以后不可以这样，知道了吗？”他才渐渐恢复了常态。

我们说他“打架打疯了”，这是真的。要不怎么说“疯狗”呢？

我们说他“误把爷爷深色的裤子当成是黑狗狗了”，这也有依据：犬的眼睛除了只对蓝色有点认识，其它别无色彩感。所有的颜色在犬类看来，只有黑白两色的深浅之分。

但是，通过这次事件的全过程，我真看到了兴趣、无意、挑逗、回避、错判对方的回避当无能、镇定、挑衅、忍耐、爆发、威猛、突击、反扑、镇压、凶狠，乃至败者的逃窜；以及，胜者对失误的检讨。尤其秋田犬作为武士之斗犬的犬属，所具有的最令我感叹的优秀在于：第一，在战斗中的有礼有节；第二，对错误的愧疚。

我这人什么事都犯得着，这不，又多了种体验。

可怜，那支黑狗狗一定被咬的遍体鳞伤。

2016-03-30  追记